工作在南,住家在北,每天坐101路公交车,穿越这座城市,不堵车也需一个小时,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占个座位。
从侯家塘到东塘,恰逢雅礼中学放学,车多人堵,司机也急躁,总是踩刹车,101路就如同负重不堪的老牛,而我们在车上前俯后仰,被迫运动。
只是,在这种不适合运动的时间与空间进行运动对身体是有着极端伤害的,于是,我们被公交车锻炼成了敏锐的猎人,积极地搜寻着座位。
运气真好,车行至东塘,大帮人下车去寻热闹,于是,我捡到便宜,有一座位可容自己稍稍休整调理一下。
从东塘又调头走梓园路,车终于跌跌撞撞到了儿童医院站。车门打开,随着冷风进来一家三口,不对,应该是一家四口。一对年轻的夫妻,妻子拎着两大纸袋的东西,丈夫费力地抱着一件大棉袄裹着的孩子,口里叨唠着:“宝贝。宝贝。”那个老妇人该是他们谁的母亲了。
是带孩子看病去了?我也是个母亲,虽然我被车摇晃得直想吐,很不想让座,可是,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,而他偏偏又站在我的旁边!我还是起了身。作丈夫的忙喊:“妈妈,你来坐。”那老妇人急忙摆手,你坐你坐。
作丈夫的坐下了,怀里的包裹一溜就到了地上。妻子急了,立刻柳眉倒竖,喝斥道:“你好点不行吗?”围观者也抛出谴责的目光,丈夫歉然,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抱起,把棉袄轻轻翻开,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爪子伸了出来。老妇人也挤了过来,温柔地抚摸着小狗,“崽耶崽耶”地喊过不停。
晕,搞了半天,害得我狠斗私念片刻间的成果,竟然是在101路公交车上,给只狗让了座。
许多人都笑了,不过,在长沙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乏有正义感的人,有位大姐就帮我发不平之气了:“你们要不得,她是看到你们带了‘崽’,才给你们让座的咧。”
望着她,我还是略带一点歉意的,她刚才和我同时瞄上这个座位,但由于我处于有利地势,所以抢得先机,所以最后她只有站的份。
但带狗的男人的堂客可不示弱:“那又何解咯。”
在长沙,“何解咯”是颇具杀伤力的。这中间很有一股流氓无产者“我是流氓我怕谁”的味道,让你没有办法去沟通协商。但既然有人帮我说话,我当然不便作壁上观,于是,弱弱地帮腔一句。老妇人出马了:“哎呀,你这个人也真是的,让个座何解呼样大的脾气,是你自己主动让的,我们又冇喊你让。”
四个女人话一出,车厢里就像个火药桶。我们无言以对,但我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:“算了算了,我给狗让座,是我不对。”
“你骂哪个?”丈夫也加入进来。
我没想骂人,可是,现在,解释不清了。
败下阵的我,悻悻地在湘雅二医院站提前下了车,在冬天的冷风中,下一辆101路公交车又向我驰过来。
[稿源:长沙晚报]
[作者:陈道远]
[编辑:王新奎]